面向死亡的修行-癌症患者家属笔记（节选）

6 个多小时吧 ，喇叭中终于喊到了妻的名字，让家属进手
1 `  `9 g1 j  J术室。我快步挤进刚刚打开的手术室门里，看到地上画着一条粗
粗的红线，L 院长身穿手术服，站在红线里面，手里拖着一个白
瓷盘，正在等我们。我急切的问，L 院长，手术顺利吗？L 院长
说肿瘤侵犯大血管了，特别难弄，费了好大劲，不过还好，剥离
6 P* g' J/ U8 k干净了。让我们拿出手机，拍一下，接着他把手里瓷盘上盖着的
布掀开，里面是刚刚手术切除下来的器官。L 院长让我垫着盘子
9 }" q% ~+ M1 ?) N, m底上铺着的布，用手捏一下，有个地方确实捏着很硬。L 院长说
4 u- m$ g# X( C这就是肿瘤，说着他又拿起手术刀把那个坚硬的部位剖开，里面
7 {8 Y9 S6 y( w3 E6 L是白色的像白灰块一样的东西。院长又把盘子边上放着的好多个
  b' Y6 r& _. [: R2 o9 Q! m小瓶子一个个拿起来让我们看，并让我们拍清楚，说这都是按国
际最高标准做的，你们放心吧。说完这些，L 院长说你们在等会
吧，病人一会就出来了，然后他转身回去了。此时我感觉稍稍有
7 B* V/ i% k& ?4 a8 ]些安心，妻的手术虽然有一些波折，但总算顺利完成了。
* Z! i+ Z5 a: T向周围的病人家属打听，为什么手术完了不马上把病人送出
  E5 F/ Y# W) l6 n来？其中有经验的家属告诉说要等病人的麻药劲过去，清醒了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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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 m6 X7 `9 I2 `8 p能出来。我点头，和家人一起耐心等待。又过了 40 分钟左右，
终于等到喊妻的名字，我们大家一起赶过去，妻被推出来了。出
; D# z& A" X5 @: z0 F0 S0 R" H来后，妻向我眨了眨眼睛，算是打招呼了。我看到妻子脸色有些
苍白，其余倒都还好。我们和护士一起推着妻的病床来到重症监
- U, J, D3 P" L; u1 N/ ?, M7 p. ?护室。按医院的规定，术后三天病人在重症监护室，家属只能下
午五点到五点半探望一次，其余时间都有专门的护士医生照顾。
& ~/ y! q8 J; f6 ]0 n我们看着妻进了监护室，只能无奈离开。

好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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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文，看哭了，想到了我生病的父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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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、爸爸、妈妈、儿子你们好吗？
一家人到医院楼下的小餐馆吃了一点饭，大家都不说话，感
- U* N( Q( w* N) t- w觉有些压抑。我故意说，咱喝点酒吧，庆祝一下手术顺利。于是
7 _( [' N+ Y! n6 q3 I大家都喝了一点酒，不管怎样，手术成功，这第一关算是顺利度
: i3 P" s/ I2 W' g- I/ j4 X: @( B过了。当天晚上，我和哥哥、嫂子回家。我得回家看看孩子，孩
子一个人在家已经十多天了。留下妻的姐姐、弟弟在医院周围找
( a1 M7 l/ u  s, h" y+ e1 U个小旅馆住下，以防万一医院找家属有事。
当晚到家已经 10 点多了，孩子还在写作业，看到我回家了，
明显感觉儿子有些高兴。我只故作平静的对儿子说妈妈今天做了
个手术，而且手术成功。孩子也没有太多追问，只知道妈妈手术
, Z2 z/ g4 R: J* h很好就继续写他的作业。我连续好多天的紧张忙碌，昨天准备手
  ^, F* k/ {) e0 d" |术一夜也没睡踏实，感到非常疲乏了，但看到家里脏乱的样子，
一想明天还得回天津，没有空余的时间了，就强打着精神把家收
0 w5 M( _$ @" [( y拾了一下，给孩子整理了一下明天要穿的衣服和第二天的早餐，
' Q  J' ^4 A, I' p$ U; g40
* ?  ~6 q0 R% g9 C. o) G自己也洗个澡。这一切都整理完时间已经不早了，躺下睡得像个
8 X1 x+ k) ~7 d; y5 O死人。第二天一早六点又爬起来，给孩子准备好早餐，等儿子上
学走了，我又倒在床上睡了一会。虽然很累，但这回却睡不着了，
; `' Y9 q6 i2 z/ R' E; }脑子不由的开始兴奋起来，不停的复盘妻子从发病到手术完成的
3 u. H3 P+ A& h5 A3 r3 H; S. J9 S( [/ M过程，盘算今天的日程和下一步应该怎么办。

我在想妻子是 9 月 27 日手术，9 月 17 日在这边检查基本确
诊，也就是说从妻子发病确诊到手术完成中间仅仅过了 10 天，
; C8 A& ~0 X- e% f; Z& @而且是从家转到了天津，又找了最好的医生主刀。我仔细回想每
一个细节，从知道检查结果后的思想准备到联系转院，从求见 L
院长到安排住院，从住院检查到手术排期，直到昨天终于完成了
5 l8 Y8 `2 _! V9 {- _) F' L手术，这一步步都还比较顺利，也许妻吉人天相，会顺利度过此
* I* F7 _9 K% _) r劫吧。另一方面，我也想，发病 10 天只能就完成了手术，也基
本也是我能做到的极限了吧。一切做到最好、最尽心，将来万一
有事也不留遗憾，我也算欣慰了。接着我又想接下来该怎么办呢，
妻还在病床上躺着，我不能有一点松懈，要保证妻能早日康复出
% N' s. z% g: Z- t- r" i院。越想越多，越想越乱，睡不着了，爬起来。
7 w/ J; ~# I$ e9 N上午到父母家去看望了一下，爸爸妈妈紧着追问妻的手术情
况，也很关心我的身体。我只支支吾吾的说一切顺利，就是个胆
/ ?# w1 O% x/ N' @5 f9 ^  _囊的小手术。爸爸说，看你这么多天都瘦了。我听着真的有点心
+ G5 ~7 y- E& A7 {- U# w6 F酸。爸爸妈妈都 80 多岁了，妈妈还半瘫痪在床，我不能照顾他
们，却要他们担心起我来了。从父母家出来，给儿子买了足够他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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' Y; O" _7 I7 I% T4 y4 \1 P( p吃几天的蔬菜水果，赶回家，给他做午饭。心里想，我再回家，
6 ^9 [+ h) k5 R# i- u# i" t, i不知要几天以后了，孩子自己在家受罪了。为了赶上下午的探视
9 ]2 I: [  D& D, ?( q; p, L7 Q时间，定了下午早些时间的火车票，中午也没怎么休息，带着疲
惫的身体登上了去往天津的火车。

如何才能做到心静如水，看淡一切呢！
我是一个33岁舌癌患者，上有两鬓斑白的父母，下有嗷嗷待哺的子女。妻子每日忙忙碌碌。突然间的身体不适，打乱了平静的生活。多少次下班后我坐在车上不敢回家。到现在我都没有告诉妻子自己得病，一个人默默地坚持，希望真能向医生说的，否极泰来！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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8、最后、最好的保护
下了火车到地铁，下了地铁找共享单车，几乎一路小跑赶到
  G4 [) p2 X- m$ D* z" L( g$ R了医院。探视刚好开始，妻的姐姐、弟弟已经进去了，每家只能
- Q& m+ S1 @/ H8 O8 w; g' S; }进两个家属，我就被挡在了重症监护室门外。好在一会儿妻的姐
3 \  B, N& O" x4 h' ?$ n& B姐出来了，对我说妻刚刚看到他们进去探视还有些高兴，但看到
没有我的时候，马上就有些失望了，她盼着你来呢，你快进去吧。
我来到妻的病床旁，妻的鼻子里插着鼻饲管、脖子上打着锁穿、
% Z. W, |! a& P8 d2 k腹部两边都下着引流管，下面还有尿管，输着液，可以说浑身插
满了管子。还不大能活动身体，说话也比较吃力，看到我进去有
一些喜悦的表情。我强忍着眼泪，问她疼不、难受不，握着她的
手，看着她的眼睛，希望能给妻一点安慰。哎，可惜不能化身为
天神来拯救我病痛中妻子。
+ Y1 y, [. |; K# @  }7 [  _& B  T晚上和妻的弟弟喝了一点白酒，妻在监护室术后恢复的还
' I0 v8 b; P0 g: T& z行，今晚也没有其他需要奔波的事情，是个可以短暂放松的时光。
8 @! K0 I3 h5 J& H4 t0 x+ i; c饭后和妻的弟弟溜达出很远，找了地方坐下，说了很长时间的话。
0 K/ y* ?. r6 P, ~9 `+ d和妻的弟弟聊天的过程中，我开始在这片刻的安闲时光中，梳理
, c1 U6 ~' ^; ~1 j7 M自己该如何面对中年丧妻的伤痛。说话的过程也就是整理自己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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$ I+ C* M+ N5 t& a0 @% H" _/ k绪的过程，这也是我在面临不幸后，第一次向别人表白自己的心
/ l) s( }# W  X7 ^$ I迹。
我觉得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，就是在各种关系里生存的，比
2 R& z/ H! ?2 B+ \! B如同事、朋友、亲戚、弟兄姐妹还有家庭，人和人彼此的这种种
# Y4 n) C8 @& X% T1 ?关系，其实在心里都是按远近亲疏分成各个层次的。当一个人遭
逢不幸，视这个不幸事件的严重程度，就会动用到各个层次的关
: L0 N; T2 T3 i$ D( H0 x系，比如工作上的事，会求助同事，生活上的事，会求助朋友。
: I1 I+ m! p4 h9 W5 y' Q2 p; G6 f可是当不幸的事件足够沉重的时候，就像一个从高空下坠的重物
砸在防护网上一样，这一层层的社会关系就像保护重物不坠落的
防护网，巨大的灾难会一层层撕裂防护网，这防护网的最后一层
就是家庭。家庭就是一个人最后也是最好的保护，也是一个人在
遭逢不幸后，所有人都离他而去后唯一的希望。如果家庭都不能
! K* ^( _+ A/ D提供最后的保护，我想人生也就太可怕了。而现在我就是妻的最
后的保护和最后的希望，我要不救她还有谁来救她？这个世界上
几十亿人，也只有我是唯一一个可以救她的人。所以，我要救她，
我要给她最后、最好的保护，我没有退路，我责无旁贷。我和她
弟弟的长谈，数次被我的泪水打断。只是这次聊天之后，我的思
, H) U7 O' o+ C$ u6 ~路更清晰了，目标更坚定了，那就是不问结果，妻呀，我要救你，
哪怕拼上我的全部身家性命。

@lb990305 个人推荐两本书，或许能对你有所帮助一本是《理解死亡》阿鲁老和尚著，一本是《在当下》贤宗法师著

9、我是这楼中的第几位哭者？
% d4 s$ d# d" A$ G$ X" L4 [第二天一早，我和妻的姐姐和弟弟就到了医院，这是我昨晚
) Y3 c+ ^$ q: [( D/ E43
* c  v. N9 t+ j) b$ H% g! N想好了的，我要再问一下给妻做手术的医生和 L 院长，问问他们
从手术中的情况看，妻的病是不是还有希望。
先是找到了给 L 院长做手术助理的 Z 主任。他说情况并不乐
- O9 F( H: s9 R9 N7 @4 O3 @观，是癌症无疑了，而且侵犯胰腺，先调养身体吧。接着又很幸
运地找到了主刀的 L 院长。说是幸运是因为 L 院长太忙了，和他
+ `4 B- z9 f. y7 d1 `% @5 w见上一面提前预约都不一定见的到。我们那天是想抱着试一试的
( i/ w" u' s" }/ m) ~) l心理去敲 L 院长办公室的门，可巧在电梯里碰到了 L 院长。到院
/ [; O- O* `2 J& I- W: Y: O+ M长办公室后，他先是夸我们应该来找他，他说好多病人都觉得做
9 ~7 r6 B3 g8 t  L- p完手术就没事了，其实手术后面的工作也是非常重要的。我问院
9 a8 Z- e8 s# ]长手术情况，院长说从手术情况看，比预期的要难，特别不好弄。
) D% ~, ?5 W7 M3 d  U其实此刻我最关心的是早期还是晚期。L 院长说应该不算早了，
4 [0 Z  b! c" d% M但也不能完全确定，一切以病理报告为准，等病理报告出来后，
才能大致预估病人的预后。从院长办公室出来，我的心情越发的
沉重了，本来一早找医生之前，我内心深处还是抱着一丝幻想的，
万一凭医生的经验，他们感觉不是癌呢？那不就虚惊一场了吗，
/ @6 T% k" Y6 A( h就算是切除了这么多重要的器官我也高兴呀，但很可惜不是，他
7 G4 }0 |5 z. v6 h们这么肯定是癌，而且预期没有一点乐观的样子。我也自己解劝
自己，医生们，总愿意把病说的严重一点，显得他们治疗的有水
, {! L7 z4 D. Z) ?平。可这自我的安慰终究抵挡不过最后一丝希望的破灭，我再一
次感觉胸口像堵了一块大石头，压抑的喘不上气来。

下午妻的姐姐、弟弟出去买东西，租住的小旅馆中就剩了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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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人，想起上午医生们的话和妻将面临的不可预知的病痛，我
再一次痛哭失声，这次因为没有人在旁边，我毫无顾忌的放声大
# j' x, g# I# e' @# Q, D" A哭起来。妻呀，你的命太苦了。妻从小家里就比较穷，没有现在
孩子们所谓幸福的童年，好在妻从小学习刻苦努力，大学毕业就
业后就一直在为生活打拼，嫁给我之后整整 15 年，15 年呀，和
我一起考证、攒钱、挣扎、打拼，好容易拼到有了自己满意的住
5 N) {1 c- Q$ O. d* P房、满意的工作，孩子也大了，正要生活进入舒适区了，正要可
- g! T: N: u9 T' w, U) i4 {! h5 z以松一口气，享受一下生活了，可你却要走了，我接受不了，你
' M0 }- }* N; ~: e% B/ k0 t的命怎么这么苦呀。我不让你走，你要回来。可我有能力让你回
来吗？我怎么这么无能呀，哎，哎，哎，越想越悲恸，难以忍受，
- s8 G" M6 ^/ d+ k" w" u我一次次的忍住悲声，又一次次的放声哀嚎。这一刻，除了痛哭，
' w, A" R5 `2 Y" K& E: @我还能做点什么呢？我抬眼看看这个空旷的房间，突然想这里离
- ?2 o0 K! k& W; @医院这么近，经常住像我这样的病人家属吧，是不是他们也像我
' d; S, E5 B  p一样失声痛哭？这个楼上是不是常年有这样的哭声回荡呢？这
座楼见证了多少人间的惨剧，我又是这楼中的第几位哭者？一位
一位哭者延续下来，是否在诉说，悲痛就是人类永恒的主题。
直到妻的姐姐、弟弟回来，我才收起悲声。妻的姐姐说在楼
5 u6 y/ f* r( ^. v( g下就听到了我的哭声，哎，别哭了。看看到了探视的时间，我们
$ ]. e0 H' W! V) i提前来到了医院。妻躺在病床上，见我们来了，有些高兴的样子。
打起精神，一条腿膝盖弯曲，另一条腿搭在弯起膝盖的这条腿上，
+ z; e2 c; x3 _1 b; A# v* p2 j. a' w做了一个类似翘起二郎腿的动作，搭在上边的这只脚还在缓缓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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转动。要是在平时，这是一个标准的洋洋自得、志得意满的样子，
但此刻看着浑身插满管子的妻子缓慢而又艰难的做出这个动作，
我感受到的只有难过。我问妻，这个动作是啥意思。妻艰难的回
" Z6 N9 Y9 k5 \$ J) y$ z1 K3 ?答，这是护士教的排气操，要求隔一段时间就得做一次，有助于
排气。看妻的脸色比昨天又好些了，精神也强了许多，我心里稍
感宽慰。陪妻子一直待到探视时间结束，医生告诉说，恢复的挺
好，明天就可以回普通病房了，心里也有些高兴。